“我希望最后一口氣是站在講臺上呼出的。”這是葉連平常對人說的一句話。一頭白發、勾駝著背。今年91歲高齡的鄉村教師葉連平,家住安徽和縣烏江鎮卜陳村。自1991年從烏江鎮卜陳學校退休后,27年來,他一直堅持給孩子們補課,但卻從未收過一分錢。從1978年葉連平重返學校任教算起,已經過去了整整40年。
退休后義務輔導留守兒童學習
1928年,葉連平出生于山東青島,是家中的獨子。
父親由于沒有文化吃盡了苦頭,因此雖然家中吃穿都成問題,仍想方設法要葉連平念書。葉連平8歲那年舉家遷往天津,進入私塾學習。12歲那年,母親因病逝世,他跟隨父親和繼母到上海,進入光夏中學讀初中。1946年,葉連平隨父親到南京,進入美國大使館工作,起初不諳英語,只能任勤雜。在大使館生活的三年零六個月,葉連平的英語被練了出來。
新中國成立后,他與幾位同事開辦了識字夜校,從此愛上課堂。此后的十年間,葉連平從未放棄學習,夢想有一天重返課堂。
1978年 11月24日,葉連平夢想成真,重返學校任教,直至1991年從和縣烏江鎮卜陳學校退休。
“我經?吹接泻⒆右驅W習不好而厭學,還有許多留守兒童作業無人輔導。”退休后的葉連平并沒有閑著,他下定決心在家里辦起了“留守兒童之家”,平日里輔導孩子作業,周末集中給孩子們上英語課。所需的書本用具都是他自己掏錢買的。
“那個老家伙是‘二百五’吧。”起初,葉連平的舉動引起了部分村民的非議,認為他太傻。
葉連平辦學不僅不收錢,還要為那些貧困家庭的孩子貼錢。他輔導過的1000多名孩子中,在他家長年累月免費吃住的孩子少說也有100余人。
江明月如今正在南京市一所大學讀研究生。她讀初中一年級的時候,英語、數學等功課跟不上。她和妹妹都是留守兒童,家里非常拮據,葉連平就主動把她接到自己的“留守兒童之家”,不僅免費補課,而且免費提供吃住。在葉連平和其他老師的精心輔導下,江明月的學習成績有了很大提高。2006年江明月考上了重點中學,2009年又被南京理工大學錄取。
“葉爺爺就是我們的親爺爺,他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!”江明月說。
“錢用在孩子身上,值!”
葉連平家的小院,安放著四輛破敗的自行車,幾十年來陪著他騎了上千公里。為了省塊兒八毛,他常常騎車7公里到鎮上買菜。出遠門也不舍得坐車,到南京,到蕪湖,到揚州,都騎自行車去,最遠到過灌南,300公里。
省下的錢,他用來組織孩子們外出參觀學習。他想盡一切辦法開闊孩子們的視野,填補留守兒童缺失的家庭教育。江蘇省科技館、名人館、博物院、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,他都帶孩子們參觀過。
有人問他:“你工資不高,哪來這么大的勁?還自掏腰包,組織學生參觀學習?”
他回答說:“錢這東西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。把它用在孩子的身上,對孩子的健康成長有好處,值!”
葉連平希望“留守兒童之家”是一個文化的港灣,孩子們就如同來自五湖四海的輪船,在這里避風停泊,補充淡水、食品,然后充滿能量起航,開始新的行程……
準備將全部積蓄捐給基金
5年前,葉連平在家訪路上被電瓶車撞倒,從那以后,他就經常跌倒,越來越嚴重,有次半夜跌在地上,昏迷了。卜陳學校校長把他送到醫院,被確診為腦出血加腦膜炎。手術風險很大,成功率只有5%。
“可能下不了手術臺。”醫生說。葉連平執意做手術,他說,“哪怕多蹦跶一天也是好的”。也許是福報,手術很成功。本來要住院一個月,但第四天葉連平就急著要出院。最終,葉連平沒聽醫生的勸阻,頭上的線還沒拆就回到了“留守兒童之家”。他說一來醫藥費太貴了,二來他割舍不下“留守兒童之家”的孩子。
今年,91歲高齡的他再次進了醫院。
在病床上,他問護士:“人最痛苦的是什么?”護士答不出。他告訴她,是明明有能力為人民奉獻,卻沒法去做。“我希望最后一口氣是站在講臺上呼出的,而不是在醫院里,也不是在家里。”
對葉連平來說,老有所為才能老有所樂。
他已安排好后事。身后,他會將全部積蓄捐給“葉連平獎學金”基金。這個基金是2012年由他拿出部分退休金,在地方政府的幫助下設立的。幾年來,他已陸陸續續投了5萬元。
再者是將遺體捐獻給安徽醫科大學。
葉連平沒有后代,但桃李天下。眼下他最大的遺憾是找不到接班人,“我走了以后,這些孩子誰管?”
“生命不息,戰斗不止;鞠躬盡瘁,死而不已。”——或許這位老人的十六字心志對他的人生作了最好注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