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寫《劉大櫆年譜》,動筆在2016年秋天。2003年調到安慶師范大學時,我就萌發要研究一點桐城派的想法,并制定了寫作計劃,隨后就致力于對桐城派的研究和寫作。2009年出版《血祭桐城派——戴名世傳》,2012年出版《方苞傳》,2015五年出版《朱書傳》,而這本《劉大櫆年譜》,是我的有關桐城派的第四本著作。作為一個學人,這樣的經歷是值得的。撰寫桐城派代表人物的傳記和年譜,也是對養育我的父老鄉親的一個回報。
劉大櫆一生道路曲折,三個兒子夭折,妻子年輕時就去世,自己多次參加鄉試,均被罷黜,而他的老師、朋友、弟子、哥哥,則如愿以償,很多人不僅鄉試及第,而且會試及第。劉大櫆的少量的快樂,來自于讀古文,來自于入幕的交游,朋友對他文章的贊賞,以及弟子對他的追隨,來自于許多人慕名請他寫古文。
因為個人道路曲折,加上讀書多,劉大櫆是一個謙遜的人。他的詩文,處處可見其大度、包容。對于朋友中舉,進士及第,他是由衷的祝賀。他十分勤奮,朋友之請,熟人所托,他揮寫不輟。對于遠方的朋友,一念閃過,他都吟詩,寄托懷思。他幾乎不去批評別人,對于自己的艱難道路,他從不抱怨打壓的人,只感嘆自己命中注定。
在京師趕考,他認識了方苞。一向出言謹慎的方苞,一見劉大櫆的文章,即予以高度贊賞。在十幾年的交往中,方苞推薦劉大櫆參加博學鴻詞考試,給學使、布政使等寫信,推薦劉大櫆入或找工作幕。在劉大櫆不幸的人生中,認識方苞是他的第一件大幸事!方苞去世后,劉大櫆為其寫墓志銘,寫傳,予以真情回報。一年后,劉大櫆認識了朋友姚范的侄子姚鼐,二人一見傾心。認識姚鼐后,二人交往三十年,在一起時,二人攜手交游,分開時,二人互相吟詩懷念;氐郊亦l,姚鼐多次去看望劉大櫆,劉大櫆去世后,姚鼐為老師寫墓志銘,寫傳記,寫碑文。在桐城派的發展鏈條上,劉大櫆成為方苞和姚鼐的中間環節。沒有劉大櫆,則無桐城派矣!
劉大櫆的詩文較多,吟詩多見其性格和抱負。其文章內涵豐富,可見其古文和讀書所下的工夫。他的諛墓文字則見其交往之多、為人之隨和及生活艱苦。他晚年在安慶書院授課,將自己的一生讀書寫作經驗,集成《論文偶記》,記錄了其思想的火花,也為劉大櫆在桐城派中的地位打下基礎。這晚年的神來之筆,為桐城派留下了豐富的史料。
劉大櫆以一個秀才的學歷,一個教諭的卑官,而獲得了如此高的學術地位,在清代兩百年的學術史上,是罕見的。學術地位不是以學歷和官位來衡量的,劉大櫆的故事,說明一個學派存在的原因和價值是多方面的。
寫人物年譜,難在考據!撰寫《劉大櫆年譜》,最大的困難是劉大櫆的詩與文章,多不具明寫作時間。偶爾,其文章中會涉及一下時間,為我們撰寫其年譜,留下了蛛絲馬跡。因此,其每一篇文章,每一首詩,寫在何時,寫在何處,都需要考證一番。
在此之前,吳孟復先生寫了《劉大櫆簡譜》,孟醒仁先生寫了《桐城派三祖年譜》,為筆者寫本譜提供了可貴的參考資料。另一方面,《簡譜》太簡,語焉不詳。孟醒仁先生的《年譜》中,也有不少遺漏和訛錯。本譜盡可能予以考據,為后人研究劉大櫆,多少給予一些幫助。盡管如此,本譜仍留下一些歧義,留給后來人去改定。好在研究正未有窮期,經過長期的研究,一些問題相信會越來越清楚。